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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春松:一個體操女孩扛起家的所有

2016年08月16日 05:50 來源:中國青年報 參與互動 

    當(dāng)?shù)貢r間8月14日,在里約奧運會體操高低杠單項決賽中,中國體操女隊隊長商春松獲得第五名。圖為商春松在比賽中。中新網(wǎng)記者 盛佳鵬 攝  

  離開家已經(jīng)10年,那曾經(jīng)是商春松很想離開的小山村,但后來,家鄉(xiāng)的青山綠水卻常常成為她夢里的回憶!芭c家人團聚、回老家看看,”這是商春松對里約奧運會結(jié)束后的最大期待。

  因為商春松在體操方面的成績,一家人得以告別山村的艱苦生活,他們走出了大山,在省會長沙安家落戶,但在張家界永定山區(qū)和湘西永順縣的老家,永遠都留存著這位中國女子體操隊隊長的童年記憶。

  她從大山走來

  當(dāng)?shù)貢r間8月14日下午,里約奧運會女子體操高低杠決賽,商春松發(fā)揮了自己的最佳水平,獲得第五名,這是她在本屆奧運會的最后一項比賽。此前,她作為中國女隊的主力隊員,與隊友一起拿下了女團銅牌;此后,又在女子全能比賽中,面對裁判的苛刻評分,僅以0.114分之差屈居第四名;高低杠的比賽,商春松并沒有競爭獎牌的優(yōu)勢,在完美表現(xiàn)自己之后,第五名的成績已無遺憾。

  商春松的里約奧運會之行至此全部結(jié)束,后面幾天,她除了繼續(xù)為隊友加油助威之外,終于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假期的輕松,而心中被壓抑多年的“回家”愿望,也終于可以去想,去實現(xiàn)了。

  遠在地球另一端的中國湖南,商春松的兩個家鄉(xiāng)——張家界永定山村和湘西永順縣都在等待她的歸來,作為一名奧運會銅牌得主,她是當(dāng)?shù)氐尿湴痢?/p>

  1個月前,在里約奧運會即將開始之際,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曾赴湖南采訪了商春松的父母、啟蒙教練、學(xué)校校長和當(dāng)?shù)氐捏w育部門的負責(zé)人,這個窮山溝里走出的女孩,因為她的奮斗,徹底改變了一個家庭的命運,也極大改善了當(dāng)?shù)赜變后w操的發(fā)展條件。

  體操改變命運

  7月酷暑難耐,作為中國四大“火爐”城市之一的長沙,名不虛傳。

  晚上9點,在長沙城南的一處建筑工地,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見到了商春松的父母,為了避開白天的炎熱,他們一般都是從傍晚開始做工,直到晚上。

  “我們不愿用松松的錢,我們能干活,也能掙錢,”商春松的母親黃友蓮說道。但另一方面,黃友蓮又不想讓女兒知道她和丈夫在外打工,商春松對父母非常牽掛,她希望父母用她的工資和獎金生活,不要那么勞累!八械腻X都在我這里,是我?guī)椭9,她一直讓我們花。但作為父母,我們怎么可能在能夠自食其力的情況下,還用孩子的錢呢?”黃友蓮回憶起唯一一次動過商春松的積蓄,就是一家人在長沙買房時為了湊齊首付。

  大約在商春松6歲的時候,黃友蓮的表姐和表姐夫看到她天天蹦蹦跳跳的樣子,就向黃友蓮建議,讓商春松試試練習(xí)體操!吧钤诔抢锏谋斫愫捅斫惴蛘J識體育局的人,他們也希望我們這一家人能有一條走出大山的出路!秉S友蓮回憶。

  “那個時候,松松已經(jīng)開始上小學(xué),每個星期天的下午或周一的早上,她要與哥哥一起步行三四個小時到學(xué)校,周五再從學(xué)校走回家。我們也希望她有機會能離開大山,開始另一種生活。”黃友蓮表示。

  可是,孩子練體育是要花錢的,當(dāng)時估計一年怎么也要1萬多元,這對于一個山村家庭來說,實在是一筆巨大的開銷,“家里的親戚可以支援一些,而我和商春松的爸爸肯定也要離開山村外出打工了!

  商春松6歲那一年,隨著黃友蓮的表姐表姐夫在毗鄰張家界的湘西永順縣聯(lián)系好了體操訓(xùn)練中心,商春松一家邁出了走出大山的第一步。

  再苦再難也要堅持

  “她剛來的時候,年齡已經(jīng)有些偏大了!鄙檀核傻膯⒚山叹、永順縣靈溪一小體育老師黃衛(wèi)回憶說,“一般情況下,小孩從四五歲就開始進行體操啟蒙訓(xùn)練了,而商春松來的時候已經(jīng)六歲多了!

  “但商春松的身體素質(zhì)很好,而且,她很幸運,當(dāng)時我們這的幼兒體操女隊正好缺一名隊員參加團體賽,我就把她留下了。如果不是因為正好缺人,我可能就直接跟她媽媽說,這個孩子已經(jīng)晚了!

  既然練得晚了,那么練的時候就得趕進度。

  小孩練體操的第一項工作就是拉韌帶,“拉韌帶確實是疼的,所以,剛開始練體操的孩子可能天天都在哭,商春松也不例外!

  對于這一段經(jīng)歷,黃友蓮記憶猶新,“那時候,松松在體操房里哭,我就躲到外面哭。心疼孩子,但沒辦法,為了讓她能改變命運,只能狠狠心,走這條路。”

  “現(xiàn)在的孩子練體操,已經(jīng)不可能那么痛苦了,現(xiàn)在提倡的是快樂體操,訓(xùn)練進度和要求都和過去不一樣了。商春松接受體操啟蒙教育那是在10多年前,那時候,對小孩子的訓(xùn)練要求很高,拉韌帶、練體能、練力量,每一項都有硬性要求?梢哉f,商春松小時候練體操還是非?嗟囊患!秉S衛(wèi)回憶,不過,盡管很苦,但商春松從未說過一次“不練了”。

  這個生于山村的孩子,早早就知道了什么是責(zé)任。

  黃友蓮是很多年之后聽商春松的姑姑說起一件往事,“那是松松3歲的時候,有一天,她跟姑姑說,兩個表姐(姑姑的兩個女兒)很幸運,因為她們長大了可以兩個人一起照顧姑姑、姑父,而我,只能一個人照顧爸爸、媽媽和哥哥,因為哥哥的眼睛生了病!

  商春松的哥哥眼睛已經(jīng)失明,這是這個山村家庭的不幸,“他的眼睛原先是健康的,是他小時候生病,有一次打點滴時傷到了眼部神經(jīng),我們家里沒錢,沒有辦法給他治,結(jié)果先是視力下降,后來就漸漸看不見東西,最后完全失明了!

  商春松與哥哥的感情很好,為哥哥治好眼睛是她的心愿。黃友蓮說,“松松在世界各地參加比賽,走到哪就問到哪,當(dāng)?shù)赜袥]有治療眼睛的特效藥和辦法。其實,他哥哥的眼睛早就沒有辦法治了。”

  商春松在永順靈溪一小一邊上學(xué)一邊練體操,3年后,她入選了湖南省體操學(xué)校。那是2006年,她從此離開了張家界和湘西,到今年整整10年,再也沒有回去過。

  進體操學(xué)校的第一年,學(xué)費和生活費已經(jīng)漲到了兩萬多,這對于商春松的家庭來說,已經(jīng)超出了極限。

  自從商春松練體操之后,商春松的爸爸就開始外出打工,媽媽一直跟著她,打一些零工的同時,也可以照顧商春松的生活。仍在張家界永定山村的哥哥,交由姑姑照看。

  不過,打工的收入畢竟有限,一年再額外拿出兩萬元,商春松的父母已經(jīng)無能無力。這時候,湘西土家族自治州和永順縣有關(guān)部門為商春松承擔(dān)了一部分訓(xùn)練和生活經(jīng)費,解了商春松一家的燃眉之急。據(jù)黃友蓮回憶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永順縣教體局副局長的彭南海,當(dāng)時是永順縣體育局副局長,他每次去長沙探望商春松,都會以各種名義給商春松補貼一些生活費和零花錢,這些錢其實基本上都是由彭南海自掏腰包的。

  對湘西和永順來說,商春松已經(jīng)是當(dāng)?shù)氐尿湴。彭南海在接受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采訪時表示,對于像她這樣家庭條件較為困難,但特別優(yōu)秀的小運動員,當(dāng)?shù)匾呀?jīng)形成了給予援助的傳統(tǒng),其中有一部分援助確實是當(dāng)?shù)氐墓賳T承擔(dān)的。當(dāng)然,并沒有人要求這樣,完全是因為這些官員被小運動員的成長經(jīng)歷感動,同時也不愿看到這些有成材希望的小運動員,因為家庭困難的原因中斷成材之路。

  但在商春松進入湖南省體操學(xué)校的第一年,她還是險些離開體操。

  黃友蓮回憶,一方面是商春松去了長沙之后,在省體操學(xué)校的訓(xùn)練和生活費用大幅度上升,雖然有關(guān)部門和領(lǐng)導(dǎo)給予了援助,但從家庭來說,負擔(dān)還是更重了;另一方面,是因為商春松進入省體操學(xué)校不久,就有一名來自永順的隊員被退回永順了,在省體操學(xué)校的競爭壓力也很大,商春松的父母不得不考慮,付出巨大代價之后,商春松的成功機會到底有多大。

  讓這個家庭最終打消疑慮,堅定地支持商春松走體操道路的原因,還是在于“改變孩子命運”的強烈愿望。商春松的爸爸商金軍表示,“不管多苦多難,都要支持松松練下去。我們生在大山、長在大山,但我不希望她們還是那樣!

  商金軍曾在長沙看過商春松的一次比賽,那是他唯一一次現(xiàn)場觀看女兒比賽的經(jīng)歷!爱(dāng)時她受傷了,倒在墊子上,半天都沒有起來。我很緊張,好心痛。我第一次知道女兒練體操如此不易。但又沒有別的辦法,要改變命運,松松只有這條路可走。”

  勵志的女孩

  山村長大的商春松,身體素質(zhì)好、力量強,用黃衛(wèi)的話說,就是天生練體操的料。同時,肩負著家庭責(zé)任,商春松又特別能吃苦。從接受體操啟蒙教育的幼兒體校到湖南省體操學(xué)校、再到進入湖南省隊和國家隊,商春松總體上走得一帆風(fēng)順。

  2013年全運會,商春松獲得了體操生涯的第一項重大賽事冠軍,她在全運會上一人獨得三項冠軍——女團、自由體操和高低杠。

  也是在那屆全運會上,商春松的勵志故事傳開了,在接受電視臺采訪時,商春松說了自己拿到3項冠軍后的期待,“第一是想讓父母過上好日子;第二是想治好哥哥的眼睛!秉S友蓮看著電視就哭了。

  她猛然想起了在商春松小時候,有一次無意中看到了她的日記,日記上寫著,“以后我長大了,要掙錢給哥哥治眼睛”。

  黃衛(wèi)則想起了商春松第一次參加比賽獲獎時,將獎牌分給隊友的那一幕,“當(dāng)時我們獲得的是團體獎牌,因為獎牌數(shù)少于運動員數(shù),有一個小隊員很傷心,商春松就把自己的獎牌送給了那個小隊員!

  這次里約奧運會,獲得了1枚奧運銅牌的商春松并不甘心,她還要繼續(xù)參加比賽,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責(zé)任未盡,“父母為我練體操付出了那么多,回報家庭是我的責(zé)任。”( 慈鑫)

【編輯:葉攀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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